一只脚才刚迈进胭脂巷子苏荇便倏然意识到不对劲,她和孟婉清一左一右,护住李文蕊和莫素白两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读书人,苏荇敏锐地动了动鼻尖,浅淡的血腥气混在浓郁的脂粉香里,纵是最灵敏的猎犬来了也要晕头转向,孟婉清抿着嘴唇,神情冷峻地扫视周围,孟婉清耳尖一动,忽然道“太安静了。”

    往日人声鼎沸的胭脂巷子如今竟死寂得如空巷一般,往日倚栏卖笑的小公子们也不见了踪影,唯见几只孤零零的鸟雀停在寂寥萧索的招牌上,瑟瑟地鸣啾着,招徕着并不存在的客人。

    苏荇神色凝重地看向孟婉清,孟婉清沉声道“虽然小郎君们白日不喜出门,但胭脂巷子里住的也不是见光就要灰飞烟灭的妖精,如今这幅光景实在可疑。”

    苏荇回想着昨日种种,忽然想起苏母的话——“苏茉亲眼看见你抱着叶栀从胭脂巷子里走过去的!”苏荇眉头倏然一跳,苏茉既看见了自己,那她有没有看见往林云住处走的柳襄河,有没有看见平日甚少出门的林云?苏茉向来与柳家的几位小姐交好,她那日来此寻欢作乐,是否有柳家的人作陪?

    苏荇当机立断,扭身向孟婉清道“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孟姐姐,前面就是林云居所,咱们走。”

    苏荇又回身向李文蕊道“前面恐怕凶险,老师和莫先生不如先回茶楼去,免得惹人耳目。”

    李文蕊和莫素白对视一眼,心知自己在这也是累赘,不如让两个会武术的放手去干,于是点头道“好,我们回去等你们,只一点,千万当心,莫要受伤。”

    莫素白也叮嘱孟婉清道“此处凶险,千万不要连累了自身性命。”

    ......

    苏荇与孟婉清一前一后,交替走在胭脂巷子狭窄的石子路上,两边桃红柳绿的招牌挡着大半个视野,间或还有从院墙里横插出来的梅枝,光秃秃的枝杈上只余三两朵残梅,陡峭的屋檐将澄空璨阳挡在空中,只漏下一线天光指明了前路。

    苏荇快速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从前年开始云城颁布了新规定,为了方便管理本城的妓子,每年一月都会定期验过这些妓子的户籍与身份,以避免发生走脱走失之类的事件,往年都选在一月底天气转暖的时候检验,如今看样子是把这日子提前了,所以胭脂巷子里才空无一人。”

    孟婉清分析道“林云在明面上已经是个死人,所以今日他绝不可能走出胭脂巷,而寻常受他恩惠的小郎君们今日又都被调出了胭脂巷子...正是一出调虎离山。”

    苏荇谨慎地推开柴门,孟婉清上前一步,把苏荇护在身后,孟婉清灼灼的目光将七零八落的小院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上上下下地大量一遍,缓缓摇了摇头“没人。”

    苏荇蹲在一边的药圃边翻看着狼藉的药材,苏荇低声道“看起来我们来晚了,他们已经在这里掘地三尺了。”

    孟婉清推开柴房的木门,眯着眼睛打量里面,孟婉清叹了口气,没人。

    苏荇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浓稠得像是把一捧热烫的血浆泼在脸上,苏荇趴在地上,用鼻尖贴近地面,一股清冽辛辣的薄荷味道刺破血液的铁锈味,钻进苏荇的鼻腔。

    是林云开给叶栀的止血药的味道,苏荇昨晚帮叶栀换了药,还清楚地记得它的气味。

    苏荇低声道“婉清姐姐,地上有一条药粉的痕迹。”

    孟婉清几步走过来,蹲在地上仔细查看,一条纤细的姜黄线条,时隐时现,蜿蜒着通向后院。

    孟婉清拿了砍柴的劈刀握在手里,走在苏荇前面,果决道“走!”

    林云住所后面是一片废弃已久的荒地,正冲着屋子的方向有一口枯井,听闻前些年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妓子被恩客伤透了心,半夜在这里像鬼一样凄厉地哭嚎了半夜,在天明的时候跳了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