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舟眼睫颤了一下,连忙托住慕临江的手臂,霍风霆垂着脑袋懊丧地摇头,没有注意到慕临江这边的异样。

    慕临江抬手制止叶云舟扶他的作用,不动声色地抹去下唇的血丝,依旧站的笔直。

    叶云舟微微叹了一口气,追问霍风霆道:“这未免太笼统了。”

    霍风霆撑着下巴无精打采,想了想,补充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娃娃没听过很正常,我二弟霍风霖早年在修真境闯荡过一阵,不过后来他要么闭关要么外出,煌都只知道我,听说过他的反倒是少数。”

    “擎雷山之战时他还是合体期,凌崖城去了二十五人,最后只有我们带着重伤回了煌都,二弟趁我闭关疗伤之时暗中偷袭,封了我的灵力,把我关在城中暗牢……我二人容貌相差无几,他随即便伪装成我,宣布自己重伤身亡。”

    霍风霆说道此处面露痛惜,他的情绪明显的不需要猜就看得明白:“那之后他时不时前来告知我凌崖城的运作方向,他的计划和愿景,都是狗屁,我根本理解不了他,后来他大概是放弃说服我了,也就不怎么来了,只偶尔派喽啰宣传一下他的丰功伟绩,再从我这挖出点陈年秘密。”

    叶云舟望向慕临江,慕临江点了点头。

    “说起来还要感谢慕宫主断后,阵法我一点不懂,但也知道若是慕宫主独善其身,我也要交代在那,当阶下囚的资格都没有。”霍风霆握拳砸了下腿,“这句谢谢说晚了,不过兄弟我一直没忘。”

    “哼,堂堂凌崖城主,斩金断玉之刀,竟然沦落到要靠嘴上无用的感谢博人好感。”慕临江苛刻地讥讽他,“换做是我,这副模样再见故人,别说求救,我当场便羞愧得自我了断。”

    “我模样怎么了?捯饬的不行吗?”霍风霆摸了摸下巴,又捋捋头发,“不如你穿的好看也没必要羞愧吧,我们用刀的硬汉不讲究这些精致玩意。”

    慕临江捏着伞柄杀气暴涨,叶云舟拉住眼看就要上去近战的慕临江,装腔作势地劝阻道:“宫主冷静!慈悲为怀!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霍风霆,念在你披枷带锁有伤在身,我不与你一般见识。”慕临江甩开叶云舟,吐了口气抱起胳膊背过身去。

    “哈,慕宫主脾气还是这么差,一点就着。”霍风霆苦笑几声,“真让我想起几分当年的感觉,不见天日的牢房待久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三都合力围剿魇魔主虽说是慕宫主牵头,但兄弟你也太不合群,找你喝酒也不干,切磋也不来,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不过能见到个老熟人我也不挑三拣四了。”

    慕临江嗤了一声,同是摒弃成见并肩作战的道友,霍风霆随和又爽快,很容易和别人打成一片,他提着酒坛不论男女老少都邀请,那些修者无论是表面或是真心,都会卖霍风霆面子,聚在后院的人热闹得像菜市场。

    霍风霆一桌桌敬过去,兴起便舞刀豪饮,酒桌上的道友们赞不绝口,有姑娘说想要院子里开的最盛的那朵梨花,他也不用灵力,宽厚沉重的古刀稍微一挑就把一朵完整的花送到了姑娘面前。

    慕临江在房顶上远远看着,听见那姑娘的同伴笑着调侃霍风霆,他斩下的是杏花,霍风霆迷惑地打量着院里两棵花树,摇头选择自罚三杯。

    当时慕临江心想,下次他也卖霍风霆一个面子吧,然后下次他戴了帷帽坐在花树下的角落里,再没人敢要霍风霆折花,也没人毫无顾忌的哄堂大笑了,只有霍风霆席间一如既往的打着酒嗝喝的迷糊。

    萧川笑盈盈地对他说:“他们忌惮你,一层纱也挡不住人心猜疑,你何苦去受排挤冷眼,只有我能陪你喝酒,你还没认清事实吗?”

    慕临江已经记不清萧川多少次踩他的雷点了,只记得他们打了起来,花树也在混乱之中被拦腰斩断。

    “城主,闲话暂且按下,回到正题吧。”叶云舟动作隐蔽地碰了碰慕临江的胳膊,他看出慕临江神色不快,但却并非完全针对当下,而是一种更沉闷淤积的情绪。

    “也是,沉湎过去没用处。”霍风霆支起一条腿,“其实我早该注意到二弟的异常,我应该早点开导他,秋水剑阁联络我之前二弟就说三都应当统一,是三都各自为政互相贬低才导致魇魔主挑拨成功,但即便三都表面服从他的领导,暗地里人心又真齐了吗?我一直不赞同他的理念,如今也不赞同,三弟霍谨也不想和他穿一条裤子,但二弟拿我要挟他,他只能郁郁出走自立门户,不敢向三都揭发真相。”